❥23儀式X :【結束】
❥前置-22共構:故親
清晨。
杜克在張天磊的床上輕輕張開眼睛。
他感覺自己整夜沒有入睡,意識清晰的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其實早已睡著了,做了很美好的夢,即將醒過來。
張天磊背對著自己躺在懷裡沈睡著,呼吸均勻。他以不吵醒張天磊的速度和力道緩緩將對方抱著緊些,手掌覆在張天磊左心口上,靜靜的用掌心感受對方沈穩有力的心跳。
睡夢之中,被人給用力抱著而下意識的蹭了蹭,這些個日子以來倒是養成了天天睡到自然醒的習慣,要不然在工作的時候,總還是會有生理時鐘自動清醒。
察覺對方有些小騷動的反應,杜克心裡知道應該別再打擾對方的睡眠比較好,但卻矛盾的反而用臉蹭了蹭對方的後頸。
「嗯....衝啥?」
癢癢的感覺一直從脖子後方傳來,張天磊糾結著睜不開眼睛,但是身子轉換了一個方向,喃喃的問著,一隻手搭到了對方的肩膀上,滿臉的睏意,一般時後的早晨要是沒有來一個晨澡,張天磊是醒不過來的。
「沒事,你繼續睡。」
看著對方忍不住犯睏的表情,杜克微微笑了起來。最近幾天杜克都是和張天磊在同一張床上一起醒來,他本以為這種和愛人共同迎接早晨的事情在過於冷硬現實的自己身上很難達成,不過最近幾天倒是一次把這種甜蜜享盡了。
他抬手摸了摸張天磊半睡半醒的睡臉,緩慢的用指腹輕輕滑著他的鬍渣。
「嗯..?幾點了?」
張天磊喃喃的問著,但眼睛沒有睜開,依然是緊緊的閉著,但眼睫毛有些不規矩的輕輕顫動著,臉龐因為對方的撫摸玵為微往上仰,露出相對脆弱的脖子,搭在對方手上的那一隻手也下意識的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摩娑著,像是在問他有什麼需要般。
「五點三十六分。」
懷裡的人微微抬頭讓杜克理所當然的低頭吻了一口,又吻了吻對方圓潤的鼻子,方正的額頭,無言的輕柔騷擾著對方。
「....一大清早的.....」
聽見時間讓張天磊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並不打算張開眼睛,他輕輕的又蹭了蹭,很快的又陷入睡眠了。
杜克不意外地看著張天磊又陷入沈睡。他知道張天磊是個有多好睡的人,況且現在真的很早,要是能醒過來也挺不容易的。不過既然張天磊又睡著了,他趁機又湊上去親親舔舔張天磊的臉和脖子,拉開距離看著他的臉,又抓起他的手細細碎碎的輕吻著。
不禁開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自己從小開始就是個標準的好學生,認真頑固,沒太多知心朋友,但頗受同儕信賴與依靠。夢想方面,如同少年時期所盼望的那樣,自己如願當上了調查探員,低調的出了不少調查任務,雖然最後一個任務沒能圓滿解決,但個人的人生成就也實行得差不多了。他看著張天磊,回想自己愛情方面,沒多少波折,卻也總是無法順利。
能夠在最後的,死去之後苟延殘喘的七十七天中,遇到張天磊並和他相愛,才是自己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事情吧。他知道能遇到張天磊的自己有多麼幸運,已經應該感激上帝了。
杜克深吸幾口氣,眼睛微熱的感覺讓他暫時停止了思考。
他不需要思考自己注定未能得到的奢求。
他已經夠奢侈的了。
想著想著,窗外昏暗的天空已經不知不覺亮了大半,外頭也已經開始有人走動寒暄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後,張天磊才終於感覺他睡夠了,而肯從床上起身,但是腦子還是轉不過來,長年下來的習慣讓他抓抓頭,自動自發的拖著腳步往已經熟悉的浴室走去,不久後就傳出了流水花啦啦的聲響。
杜克看著張天磊機械化的背影,微微笑著下了床,換上輕便的外出服就出門買了早餐。雖然他自己有些懶得為了早餐出門,總是吃些微波食品充當早餐,不過既然是要買給張天磊吃的,當然還是現做的比較理想,他走到附近的永和豆漿隨意選了幾樣,回去時順便到便利商店要了杯咖啡,才走回張天磊家,把早餐放桌上擺好。
「你買了什麼?」
一大早的晨浴後依舊是指套著一條四角褲就全身濕漉漉的出現,張天磊邊用毛巾擦頭邊走過來問著,說著一面自動自發的翻動著桌上的塑膠袋,一屁股在杜克的身邊坐下,半個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他的身邊,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水份把對方的衣服弄濕.....畢竟,這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不是嗎?
「薯餅…花生土司…培根蛋餅和火腿蛋餅…一些熱狗…黑糖饅頭。豆漿你的,咖啡我的。」
杜克伸手將張天磊的上身攬進懷裡抱著,拉過對方的毛巾幫他擦拭肢體,並嗅了嗅對方乾淨清爽的味道。「最近溫差大容易感冒,還是擦乾點再出來吧。」
「嗯。」
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身,幾乎不能說是一個答覆,張天磊微微瞇起黑色的眼睛,清醒後,他就沒忘記過今天也許會是最後一天,但是....也許仍然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當初如果不是馬上斃命的狀態也許直接送醫院急救還來得急......但是在吃早餐的時候就不要說這些掃風景的話吧。
「你要吃哪個?」
靠在對方的身上,連嗓音都是懶洋洋的,張天磊一面問一面伸手抓了黑糖饅頭起來咬。
「都可以。」
本來就是為了張天磊買的早餐,所以對杜克來說不管吃什麼都沒什麼關係,但他還是拿起薯餅啃了幾口。
味如嚼蠟。在這美好又悠閒的早晨中,應該會是非常美味的薯餅,吃起來卻沒什麼味道。咖啡喝起來也沒有本身的苦味。是心理作用?他微乎其微的嘆了口氣,瞥了張天磊一眼。
「怎麼?」
聽見對方嘆氣,張天磊抬頭用眼神詢問著對方,過了好一會後他伸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將他往下壓了些,湊上前在他的唇上啄吻了一下,額頭靠在他的臉頰邊,斂著眸,低聲的說著「好了,一早才剛開始,我們還有時間......先暫時不要想這些?至少吃早餐的時候不要?」
近乎是寵溺般的誘哄著對方,接著又在他的下巴上親吻了一下。
杜克怔了一下。
對的……他在看向張天磊的眼神中,肯定透露著軟弱的求救,求張天磊安撫他,安慰他。他閉眼接受張天磊溫柔的吻,心裡那片荒蕪的沙漠慢慢的退開。
在死亡面前,他只是個無力抵抗的、軟弱的人。張天磊又何嘗不是。
既然選擇了無論如何都注定會離別的愛情,那麼直到最後一秒,都要給雙方快樂與溫情才對。
一分一秒都何其珍貴,不需要浪費時間悲傷。
「嗯,抱歉,謝謝。」杜克回吻張天磊一口,才繼續吃手中的薯餅。
「我們今天去哪裡?」
「哪裡都不去。」
張天磊搖搖頭低聲說著,一面小口咬著手中的饅頭,有違他平常爽快的作風,而且繼續用半邊的身子靠在對方的身上,一點也不客氣的將大半的體重都壓在杜克的身上。
今天他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在這裡安安穩穩的度過最後每一分每一秒......而且,他還有事情想要跟對方確定,雖然那也許會讓杜克感到不適,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就算只有一線生機也好。
感受到張天磊明顯的「像現在一樣在一起就好」的意願,杜克認同了,繼續專心和張天磊一起吃早餐。沒有人開電視、看報紙,就只是,安靜的互相依偎著,認真的珍惜著相處的時間。
吃完早餐後,垃圾還堆留在桌上,但是沒有人想要動手去整理,正確來說一直把杜克當作靠枕的張天磊身子已經滑落了,他就這麼側躺著,把腦袋枕在杜克的大腿上,他在想,如果他要問應該是現在就開始問了,但就怎麼的就是不想開口說話。
杜克緩緩摸著張天磊的肩頭和上臂,兩人都不發一語。氣氛像綿針一樣扎著杜克,杜克心裡各種思緒一起轉著。
自己的過往、詳細的契約內容、詭異的夢、耶魯穆迪的事、自己嚮往的安葬方式、對方一個人要好好生活……太多太多想說的、應該說的話,堵在腦海裡,反而不知該如何開頭。房間寂靜地連杜克手錶秒針的聲音都清楚得像在耳邊運轉,彷彿在提醒杜克時間正在流逝。
「張天磊,我就到今天了。」
杜克最後還是慢慢的,鄭重平穩的說出口。
「俺知道。」
相同平靜的嗓音過一會慢慢的從躺在杜克大腿的人身上傳出,「俺有計算日子,俺知道就是今天了.......嘿,俺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張天磊全程都側躺著低聲的說話。
「問吧。」
杜克緩緩搔著張天磊的短而乾淨的鬢角,「今天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會回答你。」
「當初.....嗯,你是怎麼死的?」
頓了頓,張天磊終於還是將這個問題拋出去了,「還有之後發生的事情?」
杜克回想了一下,將當初上頭派給自己的亞洲地區緝毒任務,以及追查到台南這個小地方,幾乎快要掌握重要證據的那一晚,被耶魯穆迪一槍斃命的過程,一一如實以告。
他摸著自己的左胸口,「對方槍法很準,一槍就打進我的心臟……」至於接下來中彈後痛苦的垂死掙扎,就不需要,也不想告訴對方了。
「接下來,就被你抱回來了。」
他接著繼續說起初覺得自己的起死回生是個幻覺,但後來在每個禮拜的怪夢中,以及自己快速的復原能力中,慢慢發現契約的存在,以及契約和張天磊的關係。
說到這裡,杜克不禁覺得以這種契約的邏輯來想,張天磊根本就一開始就對自己有好感了吧……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你漏了最重要的沒有說。」
張天磊側躺著雙手抱在胸前緩緩的道著「阿隆幫派裡面也曾有人被開槍打中過心臟,但沒有馬上死掉....你是哪一種?」
不過就算馬上斃命....馬上送急診室也是會有機會的,張天磊不停的思考著種種可能性,眉頭不經也皺的死緊。
杜克看著張天磊的眼神有微微的改觀,他沒想到會被問到這麼深的問題。果然對方隱藏在開朗率性的性格的深處,還是有見識過風波的吧。
「我沒有馬上死。」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回想自己當時躺在地上的感覺,「到完全沒有意識,中間大概過了幾……不對…我感覺好像很久,但也許不到一分鐘吧。怎麼問這麼詳細?」
「嗯。」
聽見對方的回答之後,張天磊忽然從杜克的大腿上方離開,他站在杜克的面前伸手抓著他的肩膀,黑色的眼睛似乎跳動著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露出了相當純粹的笑容,他道「你整理一下,等一下我們到醫院附近的餐廳打發時間,放心好了,你倒下的時候俺會馬上把你抱到急診室開刀的。」
看,總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他等等要打幾通電話,稍微安排安排了。
「嗯?」
杜克有些混亂,把似乎打算離開沙發去拿東西的張天磊抓回來,把他扳正,「等等……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還是算了吧。這個契約很明顯是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當然我並不打算拿你的命來換,多活七十七天已經很夠了。我擔心……」
「少囉嗦,快點去準備。」
張天磊抬眼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發言,並且將他的手從自己身上抓下來,接著便快步走回寢室準備換衣服,他等等可還要打電話連繫阿隆幫他做點安排呢.....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運用這些特權,但是在必要的時候他還是不會排斥使用的。
「……」
杜克默默地看著張天磊像被打飛出去的陀螺一樣開始活動起來,再看看剛剛他們還很沈重的吃完的早餐垃圾堆們。
算了吧,就依他的。反正,最後的選擇權在於自己,不管張天磊做了什麼,應該都不會改變那個契約的結果才對。在最後,讓他樂觀的情人做想做的努力吧。
杜克緩緩的將自己隨身物品塞到口袋裡,自己本來就已經是穿著外出服了,只要把隨身用品帶著就可以出門。
「呃,去醫院的話,我需要帶護照或證件嗎?」
「帶著吧。」
連絡完電話後的張天磊看著杜克道著,「騎車過去,那裡在巷子裡不好停車,可以先在7-11外面打發點時間。」
張天磊俐落的道著,在安排事情上他可不會輸人,而且杜克也不會死,一個計劃要成功首先就要先相信他會成功,不管怎麼樣,就剛剛的電話裡,張天磊對於杜克的狀況認為有很高的存活機率。
「嗯。那我們等等在樓下碰面吧。」
杜克瞥了一眼腕錶,又看了看張天磊忙碌的樣子,才離開張天磊的公寓,往自己的公寓移動。拿個證件什麼的不會花很久時間,杜克要出門前餘光看向小魚缸,那四條小孔雀魚還是一樣悠悠然游著。
他伸手進入水面,拿出浸在裡頭的彈珠,擦乾了看著。果然還是不應該養魚,接下來該讓誰照顧?杜克禁止自己聯想到身邊的其他人事物,拿了奇異筆在透明玻璃缸上寫了「Feed Us.」的字眼,丟了幾顆飼料,才關上門走到樓下。
張天磊將他的機車牽出來,靠在牆邊等待著,縱然仍然會不安,但是他還是必須要去相信,去相信對方會因此而獲救。
帶杜克下了樓之後,張天磊將安全帽交給對方,兩個人便安靜的騎著機車往醫院的方向前進,雖然兩人的心情有些迴異,但或許或多或少都染上了沉重,時間的流逝,白天的陽光漸漸的淡去直至黑夜的降臨,直到了深夜,在那零點日子交替的時刻,張天磊握著杜克的手安靜的等待著,但誰都沒能聽見那惡魔的低語............
『這份感情所散發的魔力真是甜美…!』
在哪個時空之中惡魔語氣裏帶有滿足的感情。
而惡魔的低語在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中逐漸的淡去、遠離,留下的是在午夜後發現依然擁抱著生命的契約者與祭品的狂喜。
杜克在張天磊的床上輕輕張開眼睛。
他感覺自己整夜沒有入睡,意識清晰的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其實早已睡著了,做了很美好的夢,即將醒過來。
張天磊背對著自己躺在懷裡沈睡著,呼吸均勻。他以不吵醒張天磊的速度和力道緩緩將對方抱著緊些,手掌覆在張天磊左心口上,靜靜的用掌心感受對方沈穩有力的心跳。
睡夢之中,被人給用力抱著而下意識的蹭了蹭,這些個日子以來倒是養成了天天睡到自然醒的習慣,要不然在工作的時候,總還是會有生理時鐘自動清醒。
察覺對方有些小騷動的反應,杜克心裡知道應該別再打擾對方的睡眠比較好,但卻矛盾的反而用臉蹭了蹭對方的後頸。
「嗯....衝啥?」
癢癢的感覺一直從脖子後方傳來,張天磊糾結著睜不開眼睛,但是身子轉換了一個方向,喃喃的問著,一隻手搭到了對方的肩膀上,滿臉的睏意,一般時後的早晨要是沒有來一個晨澡,張天磊是醒不過來的。
「沒事,你繼續睡。」
看著對方忍不住犯睏的表情,杜克微微笑了起來。最近幾天杜克都是和張天磊在同一張床上一起醒來,他本以為這種和愛人共同迎接早晨的事情在過於冷硬現實的自己身上很難達成,不過最近幾天倒是一次把這種甜蜜享盡了。
他抬手摸了摸張天磊半睡半醒的睡臉,緩慢的用指腹輕輕滑著他的鬍渣。
「嗯..?幾點了?」
張天磊喃喃的問著,但眼睛沒有睜開,依然是緊緊的閉著,但眼睫毛有些不規矩的輕輕顫動著,臉龐因為對方的撫摸玵為微往上仰,露出相對脆弱的脖子,搭在對方手上的那一隻手也下意識的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摩娑著,像是在問他有什麼需要般。
「五點三十六分。」
懷裡的人微微抬頭讓杜克理所當然的低頭吻了一口,又吻了吻對方圓潤的鼻子,方正的額頭,無言的輕柔騷擾著對方。
「....一大清早的.....」
聽見時間讓張天磊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並不打算張開眼睛,他輕輕的又蹭了蹭,很快的又陷入睡眠了。
杜克不意外地看著張天磊又陷入沈睡。他知道張天磊是個有多好睡的人,況且現在真的很早,要是能醒過來也挺不容易的。不過既然張天磊又睡著了,他趁機又湊上去親親舔舔張天磊的臉和脖子,拉開距離看著他的臉,又抓起他的手細細碎碎的輕吻著。
不禁開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自己從小開始就是個標準的好學生,認真頑固,沒太多知心朋友,但頗受同儕信賴與依靠。夢想方面,如同少年時期所盼望的那樣,自己如願當上了調查探員,低調的出了不少調查任務,雖然最後一個任務沒能圓滿解決,但個人的人生成就也實行得差不多了。他看著張天磊,回想自己愛情方面,沒多少波折,卻也總是無法順利。
能夠在最後的,死去之後苟延殘喘的七十七天中,遇到張天磊並和他相愛,才是自己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事情吧。他知道能遇到張天磊的自己有多麼幸運,已經應該感激上帝了。
杜克深吸幾口氣,眼睛微熱的感覺讓他暫時停止了思考。
他不需要思考自己注定未能得到的奢求。
他已經夠奢侈的了。
想著想著,窗外昏暗的天空已經不知不覺亮了大半,外頭也已經開始有人走動寒暄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後,張天磊才終於感覺他睡夠了,而肯從床上起身,但是腦子還是轉不過來,長年下來的習慣讓他抓抓頭,自動自發的拖著腳步往已經熟悉的浴室走去,不久後就傳出了流水花啦啦的聲響。
杜克看著張天磊機械化的背影,微微笑著下了床,換上輕便的外出服就出門買了早餐。雖然他自己有些懶得為了早餐出門,總是吃些微波食品充當早餐,不過既然是要買給張天磊吃的,當然還是現做的比較理想,他走到附近的永和豆漿隨意選了幾樣,回去時順便到便利商店要了杯咖啡,才走回張天磊家,把早餐放桌上擺好。
「你買了什麼?」
一大早的晨浴後依舊是指套著一條四角褲就全身濕漉漉的出現,張天磊邊用毛巾擦頭邊走過來問著,說著一面自動自發的翻動著桌上的塑膠袋,一屁股在杜克的身邊坐下,半個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他的身邊,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水份把對方的衣服弄濕.....畢竟,這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不是嗎?
「薯餅…花生土司…培根蛋餅和火腿蛋餅…一些熱狗…黑糖饅頭。豆漿你的,咖啡我的。」
杜克伸手將張天磊的上身攬進懷裡抱著,拉過對方的毛巾幫他擦拭肢體,並嗅了嗅對方乾淨清爽的味道。「最近溫差大容易感冒,還是擦乾點再出來吧。」
「嗯。」
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身,幾乎不能說是一個答覆,張天磊微微瞇起黑色的眼睛,清醒後,他就沒忘記過今天也許會是最後一天,但是....也許仍然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當初如果不是馬上斃命的狀態也許直接送醫院急救還來得急......但是在吃早餐的時候就不要說這些掃風景的話吧。
「你要吃哪個?」
靠在對方的身上,連嗓音都是懶洋洋的,張天磊一面問一面伸手抓了黑糖饅頭起來咬。
「都可以。」
本來就是為了張天磊買的早餐,所以對杜克來說不管吃什麼都沒什麼關係,但他還是拿起薯餅啃了幾口。
味如嚼蠟。在這美好又悠閒的早晨中,應該會是非常美味的薯餅,吃起來卻沒什麼味道。咖啡喝起來也沒有本身的苦味。是心理作用?他微乎其微的嘆了口氣,瞥了張天磊一眼。
「怎麼?」
聽見對方嘆氣,張天磊抬頭用眼神詢問著對方,過了好一會後他伸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將他往下壓了些,湊上前在他的唇上啄吻了一下,額頭靠在他的臉頰邊,斂著眸,低聲的說著「好了,一早才剛開始,我們還有時間......先暫時不要想這些?至少吃早餐的時候不要?」
近乎是寵溺般的誘哄著對方,接著又在他的下巴上親吻了一下。
杜克怔了一下。
對的……他在看向張天磊的眼神中,肯定透露著軟弱的求救,求張天磊安撫他,安慰他。他閉眼接受張天磊溫柔的吻,心裡那片荒蕪的沙漠慢慢的退開。
在死亡面前,他只是個無力抵抗的、軟弱的人。張天磊又何嘗不是。
既然選擇了無論如何都注定會離別的愛情,那麼直到最後一秒,都要給雙方快樂與溫情才對。
一分一秒都何其珍貴,不需要浪費時間悲傷。
「嗯,抱歉,謝謝。」杜克回吻張天磊一口,才繼續吃手中的薯餅。
「我們今天去哪裡?」
「哪裡都不去。」
張天磊搖搖頭低聲說著,一面小口咬著手中的饅頭,有違他平常爽快的作風,而且繼續用半邊的身子靠在對方的身上,一點也不客氣的將大半的體重都壓在杜克的身上。
今天他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在這裡安安穩穩的度過最後每一分每一秒......而且,他還有事情想要跟對方確定,雖然那也許會讓杜克感到不適,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就算只有一線生機也好。
感受到張天磊明顯的「像現在一樣在一起就好」的意願,杜克認同了,繼續專心和張天磊一起吃早餐。沒有人開電視、看報紙,就只是,安靜的互相依偎著,認真的珍惜著相處的時間。
吃完早餐後,垃圾還堆留在桌上,但是沒有人想要動手去整理,正確來說一直把杜克當作靠枕的張天磊身子已經滑落了,他就這麼側躺著,把腦袋枕在杜克的大腿上,他在想,如果他要問應該是現在就開始問了,但就怎麼的就是不想開口說話。
杜克緩緩摸著張天磊的肩頭和上臂,兩人都不發一語。氣氛像綿針一樣扎著杜克,杜克心裡各種思緒一起轉著。
自己的過往、詳細的契約內容、詭異的夢、耶魯穆迪的事、自己嚮往的安葬方式、對方一個人要好好生活……太多太多想說的、應該說的話,堵在腦海裡,反而不知該如何開頭。房間寂靜地連杜克手錶秒針的聲音都清楚得像在耳邊運轉,彷彿在提醒杜克時間正在流逝。
「張天磊,我就到今天了。」
杜克最後還是慢慢的,鄭重平穩的說出口。
「俺知道。」
相同平靜的嗓音過一會慢慢的從躺在杜克大腿的人身上傳出,「俺有計算日子,俺知道就是今天了.......嘿,俺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張天磊全程都側躺著低聲的說話。
「問吧。」
杜克緩緩搔著張天磊的短而乾淨的鬢角,「今天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會回答你。」
「當初.....嗯,你是怎麼死的?」
頓了頓,張天磊終於還是將這個問題拋出去了,「還有之後發生的事情?」
杜克回想了一下,將當初上頭派給自己的亞洲地區緝毒任務,以及追查到台南這個小地方,幾乎快要掌握重要證據的那一晚,被耶魯穆迪一槍斃命的過程,一一如實以告。
他摸著自己的左胸口,「對方槍法很準,一槍就打進我的心臟……」至於接下來中彈後痛苦的垂死掙扎,就不需要,也不想告訴對方了。
「接下來,就被你抱回來了。」
他接著繼續說起初覺得自己的起死回生是個幻覺,但後來在每個禮拜的怪夢中,以及自己快速的復原能力中,慢慢發現契約的存在,以及契約和張天磊的關係。
說到這裡,杜克不禁覺得以這種契約的邏輯來想,張天磊根本就一開始就對自己有好感了吧……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你漏了最重要的沒有說。」
張天磊側躺著雙手抱在胸前緩緩的道著「阿隆幫派裡面也曾有人被開槍打中過心臟,但沒有馬上死掉....你是哪一種?」
不過就算馬上斃命....馬上送急診室也是會有機會的,張天磊不停的思考著種種可能性,眉頭不經也皺的死緊。
杜克看著張天磊的眼神有微微的改觀,他沒想到會被問到這麼深的問題。果然對方隱藏在開朗率性的性格的深處,還是有見識過風波的吧。
「我沒有馬上死。」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回想自己當時躺在地上的感覺,「到完全沒有意識,中間大概過了幾……不對…我感覺好像很久,但也許不到一分鐘吧。怎麼問這麼詳細?」
「嗯。」
聽見對方的回答之後,張天磊忽然從杜克的大腿上方離開,他站在杜克的面前伸手抓著他的肩膀,黑色的眼睛似乎跳動著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露出了相當純粹的笑容,他道「你整理一下,等一下我們到醫院附近的餐廳打發時間,放心好了,你倒下的時候俺會馬上把你抱到急診室開刀的。」
看,總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他等等要打幾通電話,稍微安排安排了。
「嗯?」
杜克有些混亂,把似乎打算離開沙發去拿東西的張天磊抓回來,把他扳正,「等等……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還是算了吧。這個契約很明顯是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當然我並不打算拿你的命來換,多活七十七天已經很夠了。我擔心……」
「少囉嗦,快點去準備。」
張天磊抬眼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發言,並且將他的手從自己身上抓下來,接著便快步走回寢室準備換衣服,他等等可還要打電話連繫阿隆幫他做點安排呢.....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運用這些特權,但是在必要的時候他還是不會排斥使用的。
「……」
杜克默默地看著張天磊像被打飛出去的陀螺一樣開始活動起來,再看看剛剛他們還很沈重的吃完的早餐垃圾堆們。
算了吧,就依他的。反正,最後的選擇權在於自己,不管張天磊做了什麼,應該都不會改變那個契約的結果才對。在最後,讓他樂觀的情人做想做的努力吧。
杜克緩緩的將自己隨身物品塞到口袋裡,自己本來就已經是穿著外出服了,只要把隨身用品帶著就可以出門。
「呃,去醫院的話,我需要帶護照或證件嗎?」
「帶著吧。」
連絡完電話後的張天磊看著杜克道著,「騎車過去,那裡在巷子裡不好停車,可以先在7-11外面打發點時間。」
張天磊俐落的道著,在安排事情上他可不會輸人,而且杜克也不會死,一個計劃要成功首先就要先相信他會成功,不管怎麼樣,就剛剛的電話裡,張天磊對於杜克的狀況認為有很高的存活機率。
「嗯。那我們等等在樓下碰面吧。」
杜克瞥了一眼腕錶,又看了看張天磊忙碌的樣子,才離開張天磊的公寓,往自己的公寓移動。拿個證件什麼的不會花很久時間,杜克要出門前餘光看向小魚缸,那四條小孔雀魚還是一樣悠悠然游著。
他伸手進入水面,拿出浸在裡頭的彈珠,擦乾了看著。果然還是不應該養魚,接下來該讓誰照顧?杜克禁止自己聯想到身邊的其他人事物,拿了奇異筆在透明玻璃缸上寫了「Feed Us.」的字眼,丟了幾顆飼料,才關上門走到樓下。
張天磊將他的機車牽出來,靠在牆邊等待著,縱然仍然會不安,但是他還是必須要去相信,去相信對方會因此而獲救。
帶杜克下了樓之後,張天磊將安全帽交給對方,兩個人便安靜的騎著機車往醫院的方向前進,雖然兩人的心情有些迴異,但或許或多或少都染上了沉重,時間的流逝,白天的陽光漸漸的淡去直至黑夜的降臨,直到了深夜,在那零點日子交替的時刻,張天磊握著杜克的手安靜的等待著,但誰都沒能聽見那惡魔的低語............
『這份感情所散發的魔力真是甜美…!』
在哪個時空之中惡魔語氣裏帶有滿足的感情。
而惡魔的低語在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中逐漸的淡去、遠離,留下的是在午夜後發現依然擁抱著生命的契約者與祭品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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